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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句之間,自在答錄。

2014年5月25日 星期日

無常。

Dear 蘇米:

數天前,城裏發生首起捷運車廂隨機殺人事件,驚駭全國。

昨夜我一直想著「生命無常」這件事。
我們都知道「無常」是人生常態,可是在面對凡事都說不準的日子裏,卻又容易陷入漫不經心、百般無聊、甚無所謂的理所當然狀態。
既然明瞭,我們能夠堅定的珍視與把握的,其實有多少?

這是人性。藉由他人的不幸,急於抓緊握住所有,霎時頓覺自己原來足夠幸福。
我們著實不需如此。那樣,太殘酷了。
高中時期,某位同學母親過逝,我到他家去看他、安慰他。那是我第一次透過他人的失去而不自覺暗地裏慶幸自己母親安康無恙。
我不喜歡這樣。
別人的失去不是為了印證我們的擁有,藉此強化我們的幸福感。
而是,何不真切地,打從心底虔誠擁抱我們的擁有。

我搭乘捷運板藍線,從龍山寺到江子翠,置身流動行駛中的「命案路線」,紅了眼眶。
據說兇徒冷不防刺殺正在歇息的乘客。怎料閉目養神竟是永遠的訣別?血跡斑斑的捷運車廂,多少遺憾無法蒸發?

親愛的蘇米,我不感到猶如重生也沒有心存僥倖。
妳會同意的,我們不需要在命在旦夕面前,才卑微地覺察珍惜。

生命無常,我昨夜一直思考著這件事。
我在命案現場的捷運江子翠三號出口,獻上白色花束,默哀近一小時。
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剝奪他人的愛與幸福。
但求柔軟花瓣、馨香清新,溫柔撫慰著不安的生者與亡靈。

讓我們原本就是珍惜把握地活在每時每刻。



願 無辜亡魂安息


松阿
大坪林文化路房間

2014年5月22日 星期四

親愛的陌生人

親愛的松啊,

自通電話後我們又失聯了一陣子,怕你又以為我要棄筆了:P


今天看到了台北捷運的砍人事件新聞,確實震驚。

還是我喜歡去的龍山寺附近,說不定我還搭過那廂捷運。
如果我真的就在那節車廂裡,我做著甚麼呢?
看書 、發呆、 睡覺,
然後來不及說出任何一個字,
以為還很漫長的生命時間瞬間就戛然而止,毫無預警。

我沒有坐在那廂列車上,

是不是代表我在此刻重生了,我僥倖生存了?
死裡逃生,我要繼續做自己喜歡的事,
繼續珍惜能寫信的這段情誼。

你印象中最靠近死亡,

覺得自己下一刻就很有可能不在了,是甚麼時候呢?
我是在一次坐飛機遇亂流中體會到的。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飛機在幾秒鐘內一直往下掉,
不停震動,乘客驚慌大叫;
我真的很害怕,飛機往下掉,我要抓著甚麼呢?
原來那時候會很自然地抓緊旁邊陌生人的手,
飆淚卻說不出話。
那位阿姨很慈祥地笑著跟我說了甚麼,我沒有聽懂。
飛機平穩後心情仍不能平復,默默流淚想著:
原來在生命最危急的時刻,我們甚麼都沒有,
只能依靠一個陌生人。

真的要好好善待陌生人,好好愛護陌生人,

畢竟在死亡面前,我們是如此相親。


蘇米

2014年4月5日 星期六

嘴角的刻痕。

Dear 蘇米:

妳遇到一個青少年的單純誠懇笑容,並為此動容。
我試著回想那種燦然的微笑。

每當一抹微笑退場後,它退去了哪裏?
孩童們的笑顏,落幕在遼闊的純粹,不作他想、雜念缺席;成年人的則是,駐留在千絲萬縷、龐雜思緒的世俗裏頭。

沒有忘記卻不再輕易想起,我們都是從那樣的單純誠懇去與人接觸、去看待世界。
或許是漸漸領會生活世界的紛雜致使我們困頓添增,也或許是我們下意識抉擇了不再天真的觀看視角和態度。

來不及好好話別的純真青澀,在我們開始忙著應付成年世界的時候,悄悄地漸行漸遠。

徒步走在社會化過程、積累和沈澱了那些認知複雜度,我們知悉,許多事情已然起了變化,跟從前不再一樣。

牽動微笑的嘴角,經歷過無數人事物以後,留下了刻痕,以及輕重不一的重量。

不是喟嘆感慨沒有辦法回到過去。

每個人的嘴角,都有它的故事。
嘴角的刻痕裝載心得和意義,自我如何詮釋與展現,大概便是令人悸動的所在之處。

於是我們終於學會,珍惜那與生俱來卻歷經千錘百鍊,簡單不簡單的一抹破顏微笑。

我想起了每次久別重逢,相視而笑接續擁抱的我們。

松阿
寫於 大坪林文化路房間
清明時節

2014年3月21日 星期五

甜品男孩


親愛的松啊,

我第一次光顧這家台式甜品店,就在我家附近,新村大街上。
同行的朋友跟我一樣,
每次要點這種仙草芋園冰品系列都很掙扎,
這掙扎當中包括搞不懂琳瑯滿目的菜單到底有哪些種類可選,
略為搞懂店家在賣甚麼後,又要再搞清楚選擇步驟,
弄懂步驟之後馬上又要陷入不知道要選哪種口味的漫長猶豫......
這麼說來,我比較少吃這種甜品,
"懶惰"弄懂及選擇甜品單或許是原因之一吧。

忘了他跟我們打招呼的第一句話是甚麼了,
只記得我說要吃熱的甜品,
他回答熱的甜品有
3個系列可選擇,
其中兩個是仙草和紅豆系列。
好不容易選了仙草系列後,
又費了些時間選擇花生芋頭芋圓為
"湯料"
這過程中,我一直仔細聽他說話。
他是個小孩,很稚嫩。
他說話有些吃力,不知道是牙齒位置的關係而咬字吃力,
還是剛上班不久不習慣面對客人而緊張呢
?
但他很有耐心且笑容可掬。
突然想逗他说话,付費後忍不住問他:“你是學生嗎?
他腼腆地笑:Form 5畢業了,還算學生嗎?”
他笑起來眼睛瞇成一條線了。
我沒有告訴同行的朋友,關於心裏的觸動。
或許很少人能明白,只是一個單純满脸笑容的小男生,
卻能讓我的心里有种奇妙的感動,默默地淚藏眼眶。
好像很久没遇到這種诚恳的服务

只是想抓著生活中的小確幸,與你分享。

蘇米


2014年3月5日 星期三

今天,老樣子。




Dear 蘇米,

老樣子並不意味,僅是因循守舊、乏善可陳。

有些已然熟悉到不行的味道和情感,要說從中體會到歷久彌新的感覺,確實難度很高;只是「習慣了」的背後,卻同時存在著經由歲月建立的默契,以及安心踏實。

在我巴生老家附近有一家「中國酒店」,她是咖啡店。
中國酒店的咖啡,幾十年來,不同時代不一樣世代的人去品嚐,味道終究相同,同樣香醇濃郁。連不愛不懂咖啡的我也為之震懾不已。

店內老建築風格濃烈、老客人氛圍盤旋。
每桌老長輩坐下來都有自己的老樣子。端上桌的招牌咖啡、烤麵包、半生熟蛋、椰槳飯,都有他們認定的,平凡日子中最熟悉歡喜的味道。此時,驚喜不見得一定要。

歲月靜好,看似百般無聊,老樣子有日新月異速度無法追趕得上的厚實沈澱,來自時間長河的深厚底藴,始終讓人安全依靠。

一杯咖啡,一些情感,那是一種堅守換來的淡然感動。

今天,老樣子。
其實來自於莫大歲月裏,世事變動不居後的篤定。
而非,保守與莫可無奈而已。

松阿
大坪林文化路房間
Hush「第三人稱」。

2014年2月8日 星期六

就老地方吧!


親愛的松啊,

每次一群人聚餐為了地點煩惱,我挺厭倦。
好像一定要去甚麼沒去過的地方,
一定要吃甚麼沒吃過的東西,
來來去去都沒有辦法決定地點。

我突然想起老地方。

小時候看<老夫子>,看著老夫子常常在約陳小姐時都約在老地方,
就在想老地方到底是哪裡,
是不是世界上有個地方叫老地方,
跟全世界的人說老地方,大家都會去同一個地方,好神奇喔。
老地方到底在哪裡啊?
當然,長大後就知道每個人的老地方都不一樣。

我們的幸福不見得是,
每次見面上不同餐館體驗不同食物品嘗新口味。
在餐廳的速度開得我們永遠沒有辦法追得上嘗鮮速度的年代,
我們卻總是相約在同一個地方同一个角落同一张桌子見面。
共同拥有一個叫做老地方的地方,也是另一种幸福。


蘇米

2013年1月10日 星期四

別人都是一張鏡面。

Dear Sumi,

「你覺得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十幾歲到廿歲出頭那幾年,我經常向身旁的人問這個問題。
有一種說法,問這樣問題是缺乏自信的人。
某個程度上,我是認同的。
問題是,「自信」何其抽象,該如何具體掌握?

如今回頭去端視當時的我,那其實是尋覓、確認、確信自我的一段過程。
我會以為,倘若對自己認識不足,「自信」從何而來?
自我認同這件事,是自己內心和別人眼光共舞的結果。


「你覺得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此番問句,固然顯露自信和認識不足。另一方面,則是蘊藏強烈透過他人靠近認清自己的渴求和不恥下問。

加拿大哲學家Charles Taylor曾經說過,我們的認同部分是由他人的承認構成的;同樣地。如果得不到他人的承認,或者只是得到他人扭曲的承認,也會對我們的認同構成顯著的影響。

Taylor說明,人的「認同」並不是一種「獨白式」的自我建構,而是「對話式」的,一個人的認同是通過他者半是公開,半是內心的對話協商而形成的。


我們需要別人來完成真實的自己。
如果沒有那麼多的別人,如同鏡子一樣,我們怎能看見清楚的一個自己呢?
一面一面會說話有表情有情緒有溫度的鏡面,映射著我們。

困難往往在於,你遇見好的他人、好的映射了嗎?
我想我是幸運的,會有些人拎著正確的拼圖一角來到面前,東拼西湊地,逐漸形塑完整面貌的一個我。

於是我說,謝謝每一個手上對我拼湊真實的那張拼圖。
自信,從不夠認識、認清不自信的自己,揚步。


松阿
寫於 文化路房間